元夕和刘夫人很快完全将庄氏女抛在脑后,二人在院中摆下宴席,说说笑笑,大快朵颐,过得很愉快。
紫草来报:脂粉铺的掌柜求见。
元夕狐疑,不才见过吗?能有什么大事!便叫他进来说话。
掌柜进来后不敢抬头,看着脚尖说:“夫人,上午夫人走后,那位庄家姑子买了咱们的洗面药和香粉,她家婢女说夫人是庶族,又说……小人怀疑庄氏女要开铺子和咱们抢买卖,所以过来向夫人禀报一声。”
元夕听完,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庄家有什么名人,是何方大族。向刘夫人请教:“沉樱阿姊知道庄氏一族吗?想来我孤陋寡闻,居然没听过!”
刘夫人轻蔑一笑,“没听过!没听过城里谁家要结亲庄氏。不知是哪儿冒出来的小士族,要不就是哪家的远亲!丢人现眼来了!”相比之下,刘夫人更关心元夕的生意会不会受影响,“当真有人能把洗面药做得比你还好?”
“这个,我不在乎!也不相信!”二人相视大笑。
掌柜虽未见元夕神色,但听了这些话,心中踏实下来,当下告退。
庄氏女名璧格,祖上从天水迁居到会稽。庄家与贺氏、孔氏的庶子女有姻亲关系,在会稽这地方比平民略高一等,勉强算个小士族。
庄璧格自恃才貌双全,不愿在会稽嫁人,也知道出了会稽,怕是再没人知道庄姓,便一心想为自己挣个好名声;所以两个月前,一到广陵,就去置办首饰衣裳,准备一鸣惊人。说起置办当下流行的饰物,张义琉璃坊定是要去的,庄璧格在那里与接待女客的琉璃遇见,听她说张义出身吴郡张氏,顿时视其为有身份的士族,一见如故,此后二人常有来往。
庄璧格又听琉璃说张义放弃世家子弟身份与其私奔,多年来二人不离不弃,情深如初。深受感动之余,更是羡慕琉璃,私下立志也要嫁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夫君。
庄璧格今日碰见元夕,绝非偶然,是因为在会稽就知道其人。有传言:数年前贺家有两位娘子远嫁,与精通毒药的元夕相关。
前一日,庄璧格偶然间和琉璃说起元夕,方知琉璃与元夕是旧识,且知之颇深。原来元夕出身寒微,就是精诚堂的东家!只是见了真人方才知道:庄氏也不被庶族放在眼里!此时,不免心灰意冷。
婢女问道:“女郎,这些洗面药、面脂哪天再制?要再买些什么回来配进去吗?”
庄璧格打开装洗面药的小罐倒出一些细看,又闻了闻,叹道:“不必了!精诚堂的东西果然名不虚传,即便做个洗面药也极讲究,光这细腻程度就是我做不到的,更不提配方了!”
婢女愕然,“女郎不是一向嫌弃市面上的东西粗鄙吗?”
庄璧格没有回答,幽幽说道:“之前在会稽,听贺家表姊们说起建康的繁华,精诚堂、宝庆银楼、绿柳素斋、福昌食肆、北极阁布庄,这些地方就没有不精致的,我只当是。今日方知她们没有言过其实。”
“那,那怎么办?先前奴婢在精诚堂夸口了……”
“无妨,我把在杂货铺买的香料兑进去,也算有所改进。”
“还是女郎聪慧啊!”
婢女的溢美之词没有让庄璧格愉悦。她神情郁郁地想,要是家中富裕,能像贺家表姊妹们那样每年得几件精致的东西,何至于担心寒酸出丑?
郊外,玄凝之的营帐中,百里幸道:“妈妈一人在家,不知身体可好?爸爸,明日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玄凝之冷脸瞪着阿幸,“叫你在家里陪着,非不肯,欺负你妈妈不忍心看你半分难过!”
百里幸羞惭,腆着脸说:“阿幸想学武,在家里没人教啊!”
玄凝之冷哼。
百里幸讪笑,“阿幸明早就回去!不过,阿幸常盼有个弟弟或妹妹帮着承欢膝下,阿幸也可以多个亲人。”
玄凝之一愣,想到元夕生孩子时的惨叫,打了个哆嗦,“不行!你是不知道,生孩子又疼又危险!你平时和妈妈多亲近些,别一听见她喊你宝宝,就吓得直躲!你个小孩子被称作宝宝有什么好害羞?”
百里幸应下,悻悻而去。玄凝之心想:要是生孩子不疼又没生命危险,生个十个八个的不是养不起!可惜啊……还是算了。
第二天,百里幸归家。
元夕见儿子回来,高兴得忙里忙外,又问玄凝之如何。
心怀愧意,百里幸答道:“好!就是心系妈妈,忙过这几日就回来。”
心里一甜,元夕叹道:“家里人再多,也都是说不上心里话的仆婢,比不上你们父子俩亲近啊。”
元夕带百里幸去见刘夫人,遇上比百里幸大两岁的刘敬宣。因两人情形相似,都随父在营中习武,故尔相谈甚欢,约了以后去彼此营地做客。刘夫人身边还有个女儿,虽年幼但却知礼,一看便是家教极好的。
母子二人回家已是黄昏,元夕看了看落日,“有阿幸在,时间过得飞快啊!”
百里幸听了,又欢喜又愧疚,心中百感交集。
紫草送上请柬,元夕打开一看,是高夫人做寿,断断没有不去的道理。问阿幸:“五天后,高夫人过生日,我送什么好?”
百里幸与高夫人长子高素有交情,眼睛一亮,“那高素兄也要去咯!送个玉石盆景吧,又贵又吉利,高素说他妈妈就喜欢贵的!”
看来阿幸和高家儿子相处得不错啊,连高夫人喜欢什么都知道。元夕笑着夸赞:“好!这斥候做得不错,多谢你告诉我这情报!”
斥,斥候?百里幸囧。
春日的天气总是忽冷忽热、变幻莫测,不过隔了五天,就似乎进入夏季。
百里幸因为见每次玄凝之夸元夕美貌,元夕就特高兴,所以心领神会。“妈妈今天真漂亮啊!这湖蓝色,只有妈妈这样的容貌才能穿得好!”元夕果然心花怒放,坐在牛车上还兀自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