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践忽然伸手恶狠狠地敲了敲元夕的脑门，说道：“你这里都装的是些什么东西？就这么蠢？” 元夕脑门生疼，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 周践冷哼一声，转身去陈锦如屋里。世界终于暂时和平了！ 乳母上前看了看，惊叫：“不得了了！大娘子，好大一个包！” 元夕伸手去摸，被按住，“大娘子不能摸，暂且忍几天！” 元夕泪珠子“啪啪”地掉，想不到，我居然被人打了，还是被周践打的！阿凝从来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更不对我吼，阿凝，我好想你啊！ 张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见元夕额头隆起，好似寿星公，“应该过两天就能好，不必请坐堂医了！被人知道，还不是自己没脸？” 元夕愣住，这，这是什么想法？刹那间感到没人疼没人爱的，越发眼泪止不住。 陈锦如从周践口中知道定亲的事，心中妒恨，凭什么元夕能嫁个这么好的夫君？后从婢女口中得知元夕被敲肿了头，幸灾乐祸地对周烁说：“是个没福气的人！最好是破了相，你就可以替你姊姊出嫁了！” 周烁已六岁，虽不明白什么是出嫁，但也知道长姊有的必然是好东西，要是自己替姐姐去占了，肯定是得便宜的事，便动起小心思来。 顶着寿星公脑门的元夕心里难受，格外思念玄凝之，叫乳母送了口信给步翀，约了次日在食肆见面。 步翀知道亲事成功一半，高兴地催促母亲赶紧正式下定。陆氏对阿蕤叹道：“娶妇忘娘！阿蕤，你将来可不能这样。”阿蕤甜笑。陆氏拿定主意，不能让元夕把长子的心占了，这让将来的大妇如何自处？过两年先安排个通房，将阿翀笼络住再说。 步翀带着甜蜜又羞涩的心情来到满庭芳，冷不防被元夕扑过来抱住，吓得心惊肉跳。就听元夕边哭边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啊！等了八年，什么时候是个头，呜呜呜……” 步翀完全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问道：“妹妹，这，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么？”摸了摸元夕的头，发烧了？ 元夕“哎呦！”一声大叫，抬起头来，步翀瞪着她的寿星额大惊失色，“这是谁干的？怎么回事？” 乳母听见屋里大乱，进来回禀：“主簿下手太重，娇滴滴的小娘子哪里受得住？” 元夕妹妹多好啊，又懂事又乖巧，定是周主簿又抽风了！步翀气得直喘粗气，“我家天授娇纵成那样，父母也没舍得动她根头发丝，只说女儿是娇客，就得娇养！元夕这么乖巧，却被打了！打人不打脸，这要是破了相，可如何是好？” 元夕听见步翀心向自己，顿时平静许多，心满意足地抱着步翀的胳膊不撒手。 步翀红了脸，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万不可如此！却不知为何，就是开不了口！ 元夕娇声道：“我父亲不敢拒婚，便回来冲着母亲和我发脾气。哥哥没瞧见，眼睛瞪得有铜铃大，声音响得似炸雷！”说着，模仿起周践的样子，将周践说的话完整地学了一遍。 步翀即将定亲的甜意，顿时被掺杂进苦涩，周主簿还是看不上我！这就不提了，只是元夕才八岁，后面几年可怎么熬啊？发现步翀情绪低落，元夕立刻暗悔刚才的行为，柔声安慰道：“江宁考中明经科的人很多，可从未有过翀哥哥这样年轻的。将来，翀哥哥有了一番大成就，他人定会后悔今日不长眼！” 步翀一笑，目光中柔情似水，“我知道元夕大才，确实委屈了元夕，日后我定将埋头苦读，早日考个进士出身。” 元夕心疼了，“翀哥哥已经很用功了！再说，读死书可不是什么好事，不如和同窗一起去游学，增长见识，了解民情，对作策论大有脾益！” 步翀眼睛一亮，“元夕真是我的知己！回来的路上，我和李三郎正有此打算，只是还不曾与父母提起。”此时再看元夕，更是感到娇美可人！心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二人各自回家。 步翀见母亲已请了媒人，选好日子，就差登门，心中略定，想了一下，还是没把元夕被打的事告诉陆氏。元夕回到家，已是神色宁静，张氏惊奇：走的时候还是一脸委屈，满腹愁怨，怎么出去一趟就好了？随即放下心来，想必刚才又去花银子了！元夕一向买完东西，气就顺了！ 过了几天，到了纳采之日，步家送来的礼物中有一对活雁。元夕被张氏关在后院，不给出去看热闹，听说后，不禁回忆起前生在七叶谷的婚礼，百感交集。 因步翀是江宁县史上最年轻的明经，兼著名神童，看热闹的人堵满周家门口的街道。真心欢喜的张氏笑得合不拢嘴，与之大相异径的是周践，郁愤的脸上带着笑容，古怪无比！ 张氏不满地白了一眼周践，对前来贺喜的邻里说：“呵呵，我家夫君就是这样，不苟言笑惯了！今日大喜，想笑却笑不好了！”掩饰虽拙劣，但来者没有不信以为真的，毕竟在常人眼中，能与神童结亲是件多荣耀的事啊！ 这一日的纳采之礼办得热闹体面，但也有不能尽兴的地方：武则天诏令天下禁止杀牲畜、捕鱼虾。于是，宴席上摆满了满庭芳的素鸡、素鸭、素三鲜等豆制品，宾客尽欢。 元夕怀念东晋时期的建康，可以随意吃喝、随便说话，只要不做得太过即可！唉——，江淮大旱，要是没有这规定，也不会饿死那么多百姓！元夕从不是忧国忧民的人，但买下那些饥饿的灾民，看见他们狼吞虎咽地喝着米粥时，不被触动是不可能的！ 九月初九，武则天以自己齿落而更生，改元长寿。同日，步家派了媒婆过来问名，礼物中仍有一对活雁，张氏笑着对众人说道：“步家真是遵循古礼啊！这对雁和上回的一样，明日便送往城外放生。” 好奇的元夕穿了身漂亮的儒裙，偷偷混在人群里看热闹，被张氏瞧见，瞪了一眼，只好悻悻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