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家考虑到元夕守孝,在她生日那天置办了素席。谢流和李三打算来贺寿,被步翀阻止。 谢流不解,一直气哼哼的。李三老神在在地对他说:“元夕虽与我们自幼相识,可现在毕竟嫁给了翀弟,以后咱们确实该避嫌。” 谢流一想,果然有理,顿时泄了气。 元夕生日后没多久,城中传闻:正月十六日,僧人薛怀义烧毁明堂、天堂及大像。当初,建造明堂日役劳工二万人,采伐江岭之木,数年间花费万亿,府藏为之耗竭。才建好没多久,薛怀义为泄私愤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元夕正在满庭芳与步翀三人分前一年的红利,听人说起这事,立刻叹息不止。 李三和谢五拿了迟到的分红,二人欢欣鼓舞之际,见状安慰:“虽是可惜,又不是咱们要破费,与咱们不相干!” 元夕惋惜道:“圣人定会重建明堂,京城的砖木生意恐怕能赚大钱,但相距太远,咱们插不上,怎么不可惜?” 步翀三人…… 过了些日子,武则天命薛怀义重建明堂、天堂,铸九州鼎及十二神。三人听说后再看元夕,总觉得她有预知的本事,整个人透着不同寻常。 元夕听说父母在不置私产,想起步翀现在小有身家,就去问他这事。 步翀答道:“我和父母说过,他们都叫我自己收着。” 元夕笑了笑,暗道:怕是二老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银子,以为小打小闹的,有限! 二人说完话,走出瑟憪院,看见远远过来一人,步翀笑起来,“看着眼熟,原来是像元夕啊!” 元夕也笑了,“就是比我要高一些。”心里好奇,这谁啊? 那人近前行礼,原来是阿弗。 元夕惊愕地打量阿弗,领口绣了简单纹饰的月白衣裙,双髻梳成两个简单的包包顶在头上,跟自己今天的打扮几乎一模一样,不禁起了一身恶寒! 步翀更是吃惊,早就发觉此人不正常,今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再看她的脸,从前在母亲身边一向自持稳重,现在眨巴着眼笑得诡异! 莫非是得了癔症?步翀正色道:“你随我去见母亲。” 阿弗笑嘻嘻地应道:“是。奴婢这就跟大郎君去。” 元夕不想掺和此事,却被步翀拉住不放,三人一起到了陆氏面前。 过来人陆氏看了一眼,已经猜中阿弗的心思,但毕竟是在身边多年的婢女,不忍罚她,便道:“阿弗,这是怎么回事?” 阿弗一笑,虽没有梨涡,仍可见元夕的神采,声音娇嫩嫩地说:“奴婢不知。” 给了梯子都不知道好好下来,陆氏气闷。 元夕尴尬地告退,步翀陪着出来。 陆氏压住火气,“还不说实话?” 主母口气不对,阿弗愣了一下,人正常了,“夫人命奴婢服侍大郎君,奴婢无能,至今未得大郎君青眼,只能如此下策。” 陆氏叹道:“我看你是个聪明人,要不也不会叫你去瑟憪院,你不知道这身打扮是冲撞失礼?年轻轻的,又不是服丧,也不怕阿翀嫌你晦气!” 阿弗含泪泣道:“奴婢感激夫人的恩德,可大郎君眼里只有周大娘子一人。” 武则天称帝以来,大兴佛教,信奉者众多,陆氏也不例外,说道:“这就是因果了,想来阿翀前生欠了元夕,今生故尔偿还。” 阿弗忘记哭泣,直愣愣地盯着地面,忽然说道:“那么奴婢前生不仅欠了大郎君,还欠了周大娘子的了?” 陆氏点头,甩袖叫她退下。阿弗行礼,回瑟憪院去了。 阿弗回屋,将近几个月新做的素色衣裙都翻了出来,付之一炬。恢复到高冷格调的阿弗对自己说:就算我前生欠了谁的,也不打算还!既然我怎么做都入不了大郎君的眼,我且看着他们俩将来如何?还能好上一辈子?阿弗躲在屋里除了做针线,就是抄佛经。 步翀见她安分守己,倒是不好意思开口赶她走了!然而过了数日,心思沉重的阿弗病了,步翀命人将她送回家养病。 阿弗躺在家里,听着母亲的唠叨不胜其烦,巴望自己早些病愈好回到陆家。 一日,其母惊喜地问她:“周大娘子跟前有个叫藏云的?”阿弗点头。 “周大娘子叫她来看你的,还赏了五两银。我想着别过了病气给大娘子,就不请她进你的屋了!”她?阿弗心思多了起来。 其母又道:“你是个有福的,那周大娘子不是个刻薄之人!”阿弗气闷。 藏云看过阿弗后,回去汇报探查结果:“阿弗她娘生养了好几个,看来就数阿弗长得好!显然是得了父母的长处!” “说重点!” “是。阿弗娘见了银子,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她阿耶更是客气,要叫荇菜去买果子给奴婢吃。奴婢想:吃人的嘴软。赶紧就回来了!” 元夕听到后来,忍不住笑了,仍不忘教育:“知人知面不知心!别以为别人对你笑脸相迎就是好人,没准正等着你放松警惕,好算计你!也别以为对你绷着脸的就是恶人,也许人家那时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乳母道:“听说当年绿菊刚做通房时,也是老实人,后来生了儿子底气一足,就不同了!夫人病倒后,哪里还记得夫人对她的好处?”一席话说得屋里瞬间冷了下来。 九月九日,武则天加号天册金轮大圣皇帝,改元天册万岁。 十一月,元夕除服。随后在选定的吉日,换上鲜艳的吉服行了认亲之礼。 月末,陆氏叫来元夕,纠结了好一会,告诉一事:“听说你父亲周主簿已经订下亲事,年底就成婚。” 元夕淡淡道:“虽是头回听说,可也不足为奇。再说,也算是守了一年。” 陆氏点头,“是行商人家的女儿,论身份,比张妹妹差了十万八千里。”元夕诧异。 陆氏低声道:“听说那家的嫁妆很多,就指望攀一个有官身的。” 元夕愕然,随即笑道:“那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元夕告退后,陆氏对步青云说起元夕:是个通透之人!步青云笑道:“那就好,面上过得去就行!”其实,元夕心里远不及面上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