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一脸担忧,红药亦不敢再掉以轻心,思忖片刻后,便正色道:“那就说正事。你问的这事儿我差不多都记得,应该是在明年春天的时候,我和红菱去外头办差,半道儿上……”
“笃、笃、笃”,才说至此处,那院门忽地被人拍响,三声之后,略停数息,紧接着又是“笃笃”两声急敲。
徐神情一滞。
这是他与人约定的暗号。
红药此时亦面现惊骇,说话声也停了。
若是被人发现她与徐私会,徐自不会有事,她可就难说了。
“等会再说。”徐轻声道,向她做了个安心的手势,旋即撩袍起身,大步踏出游廊,很快转去了青石照壁背后。
红药瞧不见彼处情形,目之所及,唯一角墨青织金蟒袍,正是徐今日所著衣衫。
此时,徐已然将门拉开一条细缝,见外头立着的乃是他在内承运库的熟人葛尧年。
若红药在此,亦能认出,这个葛尧年,正是两度领她来小院的那个中年太监。
“这院子有人要用,快走。”简短地说了一句,葛尧年便行色匆匆地去了,瞧来似是有要紧事。
徐不敢再多耽搁,返身知会了红药,又道:“上元节的时候我再来,到时候如果可能的话咱们出宫逛逛。外头说话便宜些。”
红药这会儿只忙着要走,胡乱应了一声,便与徐前后脚离开了小院,所幸一路无事,安然回到了乾清宫。
三天之后,便到了腊月二十二。
这一日,又下了雪。
不似前几日的细雪纷飞,而是连绵天地的鹅毛大雪,密且急,雪花被朔风搅动着、抛洒着,风劲处,便直往人头脸上扑打,弄得眼睛都睁不开。
午时未过,吴承芳便跨出了屋门。
门扇方一开启,刺骨的寒风便夹着雪片兜头砸将来,身前的棉帘子“呼啦”一下飞起老高,才只一息功夫,他身上的热气便被朔风尽皆攫去。
他立在门前,口中不住呼出淡白的烟气。
院子里空落落地,雪地上连个脚印亦无,檐下冰棱结了寸许长,虽是午时,那棱尖上却连一星水珠亦无,显是天气极冷,根本化不去。
吴承芳毫不畏寒,搓了搓手,将厚棉手套戴上,回身合上双扉,掀开棉帘,在阶前站了一会。
雪下得正紧,琉璃瓦上已然覆了厚厚一层银霜,地面上、栏杆上、屋檐与窗棂上,亦似盖上了白棉被,目之所及,唯有苍茫茫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