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倏地睁开眼睛。
随许三走进来的郑海珠,借着顺光,迅速地打量这个把总。
皮肤白腻,身型颓塌,自己如此不算蹑手蹑脚地靠近,对方竟然听到喊声时还打了个激灵,果然这个军人的品阶,不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
程新做做样子,坐直身体,瞅瞅郑海珠,再瞅瞅已经来打过交道的许三。
许三恭敬道:“总爷,这是我们郑东家。”
东家?女的?
程新一怔,但老丈人平日里对他的训练,好歹让他也知道啥叫“不动声色”。
“唔,东家来,也是三百两银子一面旗。”
程新拍拍桉头右侧的一叠布帛,冷冷道。
郑海珠看到银底黑字和澹黄色的牙边,知道那是登州海道的旗子,商船交完买路费,如果在辽海遇到水师的巡逻船,就把旗子升起来,回来后再还给海防道。
水师会挑看着面生的私船,抽检是不是假旗。但如果没挂旗子,哪怕是登州港看熟了的渡船,水师也会要求接弦,然后狠狠收一笔。
郑海珠莞尔一笑,恭敬道:“昨日我这伙计愚钝,请旗的银钱没带足。今一大早,我本就该来给总爷赔罪,不想将军夫人喊我陪着游丹崖山,这时辰才赶到。”
她说着,把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端端正正摆在程新面前。
程新觑着银票上的数目,脑中琢磨的,却已经不是钱,而是“将军夫人”四个字。
“嗯,那个,郑东家客气,你家小伙计送来的点心,不错。郑东家也吃一块?”
“多谢总爷,不吃喽,草民还要赶回城里,陪夫人去看戏。”
程新忙拿着旗子,站了起来,踱到郑海珠跟前,将旗子交给她,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听郑东家口音,不是本地人,和咱登州哪位将军的贵卷交好?”
郑海珠带着一丝说笑的口气:“将军家也不是登州的呢。是兖州鲁王府的镇国将军。”
程新倒吸一口冷气。
他从穷乡僻壤出来,跟着土豪老丈人去和官员们打交道,早已被耳提面命了大明帝国各种官阶勋位的真实含义。
镇国将军和他这个花钱买来的把总一样,不是正儿八经的将军,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他反应过来的当口,郑海珠已经拢起那面花几百两才能挂一次的旗子,婉声道一句“不叨扰总爷了”,便招呼许三往门外走去。
“哎,郑东家……”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