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怒气冲冲的注视下,邹枋依着规矩把手中的奏疏递了上去,同时口中继续朗声说道:“陛下,汉有冠军侯提兵北击匈奴,唐有李卫公横扫突厥,今我大明已入盛世,正当效法先贤,以完成我太祖太宗皇帝未尽之愿才是哪!”
听他这么道来,朱祁镇的脸色越发的红润起来,身子也跟着微微有些颤抖,那是极度兴奋的表情:“邹卿所言甚是,我大明继承汉唐之志,自当为天下百姓扫除北边的鞑虏祸患。”
“陛下圣明!”邹枋忙又称颂了一句。
眼见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就要把如此大事定下来了,终于有臣子忍耐不住了,一人大步从臣班中迈出身来,大声道:“邹侍郎此言谬矣!刀兵乃国之重器,岂能随意而用?”
周围官员抬眼一看,正是兵部尚书徐晞忍耐不住,站出来反对了。作为邹枋的顶头上司,自己的下属突然在朝会上杀大家一个措手不及,他身上的责任自然很是不轻,此时必须站出来说话了。
一顿之后,他又冲高坐其上的天子施了一礼:“陛下,汉唐之举果然强国利民,然个中亦多有别情。他们所以敢于用兵,一者是敌弱而我强,以精锐军马一鼓而胜,就如我太宗皇帝亲征大漠时一般;二者,乃是因为外敌挑衅在先,朝廷为国之安定方才兴兵征讨。
“可如今情势却与前大不相同。草原蒙人早非太宗时散沙一盘,怯战虚弱了,一旦对其用兵,恐怕将让朝廷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实非智者所取。而且,如今草原蒙人对我大明恭顺有加,今年更有朝贡使节来京,若贸然兴兵,只恐惹天下人非议。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而事不成,无合理借口便兴大兵,恐怕……”
徐尚书这一番话可谓老成持重,只听得周围群僚一个个大点其头,就是皇帝朱祁镇,也面露犹豫之色。
朱祁镇在明朝十多任天子中并不是以英明果断著名,论执政能力他连弘治等明君都比不过。但他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为人最是谦虚温和,虽然十七八岁的他正是热血澎湃的年纪,虽然徐晞一下就兜头给他浇了一盆凉水,但他也没有一点发怒的意思,甚至还显得有些赧然,似乎觉着自己错了一般。
这要是放到了许多别的大明天子身上,别说开国那两位了,就是嘉靖万历,他们恐怕也得当场发作起来,徐晞一定得不了好。当然,要是放到后面的辫子朝,你一个奴才要是敢反对圣明天子的心意,就等着丢官罢职,甚至把命都搭上吧。而在朱祁镇这儿,他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拿眼不断扫向邹枋,看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