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缓缓放松下来,哭笑不得,他的父亲年老糊涂,被宠妃重臣哄掉了性命后,还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等着后人收拾。
圣旨薄薄一层,光从其中透过。
六皇子深吸一口气,单手一蜷便将那方诏谕捏皱,这只手牵住行昭的手,拢住贴到侧脸,娇妻手心温软,自有一股馨香在,语气粗听含混不明,可行昭却听出了几分萧索无奈之意。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江南了。”
六皇子像是在赌气,“头一次险些丧命尚属意料之外,这一次却是踮脚在刀尖上走。一不小心就全军覆没。二哥是儿子。长子长孙,血脉相连。可我难道就不是儿子了吗?陈显说一是一,他全信,却对我防备疏远”
当确定皇帝身死后,老六第一反应是悲哀,之后才是一步一步地慢慢打算。
六皇子从未将对皇帝的情感外露过,可哪里会有不难受的?都是一样的儿子,皇帝偏爱长子一些。人之常情,都是手足弟兄,何必争这一夕之长短。
可皇帝宁愿盲目信重别有用心的外人,也要疏远自己的儿子,挖下这样大一个坑,手一撒他倒是活够了,后人小辈们却要收拾这盘乱棋收拾得艰难了。
老六素来不是怨天尤人之人,可如今话中的低落却清晰可闻。
这种感情,恰好行昭更懂。
六皇子才剃了胡子,下巴光生生的。一层皮下头全是骨头,他是瘦了。行昭长叹一口气,轻声道,“你准备怎么办?陈显的罪好定,纠集兵马逼宫已是灭顶死罪,一个谋逆之人拿出来的诏书就算是真的,也能颠倒是非,旁人不会信的”
六皇子半晌未语。
木案之上有红泥焙新茶,六皇子手撑于小案之上,亲手拿起小紫砂茶壶,下头的小火苗低低地向上窜,将薄绢向那火上一染,火苗顺势缠上明黄,没一会儿就烧到了顶端。
“宫里准备准备吧。”
六皇子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那团火,胸腔长呼出一口气,“端王府要主持父皇的大奠了。”
行昭胸口兀地一抖,下意识伸手去握住六皇子的手。
生于世家,长在皇家,听话听音,大家都是一把好手。
放在民间,族长过世,谁去祠堂主持大局?自然是长房嫡子嫡孙,只有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继承人才有这个资格去打理主持。
老六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是要改朝换代了吗?
行昭安静地看向六皇子。
六皇子也回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