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浓听了,停下和蔻儿的小声嬉闹,问道:“杜管事的意思,今年照着历法里惊蛰的节气下种,可惊蛰过了天气依然寒冷,又和前几年一样不利于出苗么?那看来这订正后的历法照旧是不准的了!”
杜一鸣皱了皱眉,闷声道:“可不是!”
这时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农人大着胆子扬声道:“曲昭训,快让王爷想想办法吧。这太史局的老爷们也不知是怎么了,历法都搞不准,受苦的可是老百姓。我们这些人跟着王爷,即便年成不好,总也能温饱不愁。可外头的普通农户,这几年下来真是苦不堪言了!”
周围的其他农人也都纷纷附和。
在他们眼中,曲昭训娴静含笑着略点了点头,应下了他们的请求。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心中早已思潮翻滚,左手心仿佛还隐隐作痛。
那是父亲要我与姐姐记诵过云楼藏书的日子里,一日正念到历法推演,晦涩难懂。我当时年纪小,难免犯懒不用心,惹得父亲出言教训。
我犹自顶嘴道:“爹爹,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么!您要我和姐姐读出一个状元才,不也还是闺阁女儿么?日日读这些,好没意思。今年春天都快过去了,我都还没能出去折花扑蝶呢!”
父亲斥道:“我顾家养女儿,从来就要德才双修,方能从容自立于世。寻常女子会的,你们要拔尖儿,寻常女子不会的,你们也要会。如此才不负我顾氏门楣。何况,顾家女儿和顾家子弟都是顾氏血脉,我向来对你们一视同仁,你倒先自轻自贱起来!”
说完不由分说拿戒尺在我左手击打了三下。
父亲素来宠溺我,何曾让我吃过这样的苦头,当时便委屈的眼泪直掉。本来父亲还要罚我,还是袁夫子说情才作罢。
过了几日父亲见了我,依旧肃着一张脸,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手心还疼吗?”
我撅着嘴不做声。
父亲当时生气又无奈,道:“你年纪小,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你身为女子,为父给不了你荫封,可这些书却可以一直陪护你。让你虽身在闺阁,却能心游四海。大道理我不说了,可你总知道连贩夫走卒都说技多不压身吧!多学些东西,有什么不好?”
言犹在耳,我与父亲之间如今却隔了万水千山。
我回神笑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历法本就是以人力顺应自然,一时力有不逮、有些出入也正常。太史局应该会尽快调整了。我跟王爷也说说此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