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还说怎么这么热闹呢,原来是大小姐回府了。”
燕茗澜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这人正端着架子,踩着扭捏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往正厅里走来。
来人正是张姨娘,抹了极厚的一层脂粉,又擦着极其艳丽的胭脂,搭了一条颜色款式皆与燕玲儿不分伯仲的长裙,燕玲儿这会看见了,只怕是也羞得想晕过去了。
再一细看,这张姨娘之前一直抱着的布包倒也不见了。
“原来是张姨娘回来了,正与妹妹们和刘姨娘说话呢,许久未曾管过府里的事,自然是各个院里都要关切一下子。我之前所说的事,张姨娘应当还没忘吧?我这说的句句肺腑之言,姨娘放心就是了。”
燕茗澜的视线使张姨娘不适了起来,遮遮掩掩的也不知在掩饰些什么。
“咳,大小姐说的话妾身记着呢,那都是不搭边的事。”
张姨娘落了座,显然是收敛了许多,可心中对燕茗澜仍是有所忌惮,正惆怅于不知如何将这话茬转出去呢,就见刘姨娘半跪在了地上,搀扶着晕过去的燕若溪,不知是安的什么心。
要么怎么说是闹的满城皆知呢?就连张姨娘都听闻了,她还当是个乐呵,与那万祢公子说了说,可惜人家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致。
“对了,大小姐在宫里一夜未回,这有些事还不知道吧?咱燕府也是出息了一回,出这么一档子事,现在可是全城百姓都知道了,我这出门啊,难免让人指指点点的,都替那人嫌臊的慌。”
张姨娘是要将燕茗澜的注意力转到燕若溪那事上去,殊不知刘姨娘也不是个善茬,怎会任她欺侮?
“是,我家若溪遭了人的陷害,算是她遇人不淑,哪像是某些人啊,不规矩!怕是早就将妇道抛到脑后去了吧。”
某些人说的自然是张姨娘了。
张姨娘听了后还要反驳,眼看着事情又要变成了一场闹剧,燕茗澜只好厉声咳了两声,制止了这几人的纷争。
张姨娘像是憋着股气儿似的朝刘姨娘轻蔑的哼了一声,看着像是张姨娘被刘姨娘噎的无话可说,实际上旁人皆是看得出的,这一次,是刘姨娘输了。
自打上次海家全族被流放,刘姨娘虽是逃过一劫,可背后的亲族纷纷不是倒了台就是与她撇清了关系,她背后连半点能支撑她的势力都没有,如何与张姨娘抗衡?
她全部的希望便是这燕若溪了,可燕若溪现在又……
这也就难怪张姨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了。
身为掌家嫡女的燕茗澜最近总是不在府中,刘姨娘又倒了台,这燕府还不是她的?无非是缺个名正言顺掌家的身份罢了。
“大小姐,妾身有件事不知当不当提起。”
燕茗澜原是要走的,一见张姨娘似乎有事要说,便又坐回了座上,问:“张姨娘在府中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忌惮的?有事说就是了。”
张姨娘为了搏燕茗澜的欢心,纵是被挖苦,仍赔着笑,看着倒是温婉可人的。
“妾身是想,大小姐忙于朝事,时常不在府中,又没什么空闲的时间管理府上的杂事不是?是不是该选个合适的人,帮大小姐管管这府上的琐事?”
话音未落,就见门外传来一声:
“公主驾到——”
这时间赶的倒是巧妙。
尉迟琳儿跟着引路的小厮走进了正厅之中,几人心不在焉的行了礼,尉迟琳儿用余光扫视了一遍四周,难免暗自感慨——她这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这俨然是刚结束一场闹剧。
坐在主位上看起来有些惆怅的燕茗澜,晕过去的燕家三小姐,与抱着她落泪的姨娘,还有两个坐着的不知什么关系的两个女子,看着倒像姐妹似的……
尉迟琳儿也是个好奇心强的,便小声的问道:“燕小姐,本公主来的可不是时候?这是出了什么事?”
“公主殿下不知道?凑近些,臣说给你听。”
尉迟琳儿好奇地将耳朵递了过去,神色从好奇变成了不悦,反问道:“可是真的?本公主还纳闷父皇说的是什么事情,竟然把他气成了那个样子!”
她倒有些好奇,燕茗澜是怎么从这种满是算计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
燕茗澜沉着的点了头,尉迟琳儿对这几人的印象就更差了几分。
刘姨娘难得糊涂,大抵是被燕若溪这一事刺激得不轻,和一旁的婢女将燕若溪扶了起来,叮嘱了句:“将三小姐扶回去,好生休息。”
人刚离开,刘姨娘就与张姨娘辩了起来:“要我说这做人的吃相就不能太难看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脑子,有没有那个能耐,就急着要掌家了,真是笑话。”
“刘姨娘!公主殿下还在这,这些话日后再说!”
“大小姐,妾身觉着公主殿下也是明白人,用不着欺着瞒着,也不知这刘姨娘是明朝暗讽谁呢,妾身觉得这若是要挑个掌家的人,还是该选妾身这般安分的。”
燕茗澜这一声呵斥显然是没起到什么作用,这两人非但没有因为尉迟琳儿在这而恐慌,反倒是得寸进尺,要将对方丑陋的那一面撕扯出来,等着尉迟琳儿为她们评一个“公道”。
这是将尉迟琳儿当作痴傻的人了。
八公主尉迟琳儿活泼好动最得皇上宠爱是人尽皆知的事儿,难免就有人将她与没脑子联系到了一起,实则不然。
燕茗澜被这几人的声音吵的烦闷,实在是有些头疼,只好客客气气地请尉迟琳儿落了座:“公主殿下见笑了。”
“无妨,既然二位夫人信得过本公主,本公主也愿意帮燕小姐参谋参谋。”
话音未落,这两人便相视一笑。
刘姨娘以为是得了尉迟琳儿的认可,便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起来:“大小姐,这有些事您可比妾身清楚啊,这有些人手脚不安分,指不定拿着燕府的钱财去做些什么呢,到时候这燕府空了,可算谁的?”
“怎么,我买什么东西还论得到你管了?呵,是是是,可我这买东西用的都是自个的嫁妆,倒是你,连自己女儿都管不好,还要管理燕府?好大的胃口!”
张姨娘从椅子上走了下来,边指着刘姨娘的鼻子边与人对峙着,事关利益,活脱脱一个市井中的泼妇模样。
眼见着张姨娘竟与刘姨娘因这事撕扯了起来,刘姨娘到底是闹不过张姨娘的,只好瘫坐在了地上,一边拍打着地面,一边诉说她的冤屈:“妾身命苦啊!就这么一个女儿,还遭了人的迫害……到如今,这燕府也没了妾身的容身之地,这日子可还怎么过呦!”
张姨娘十分得意,她总归是赢过了刘姨娘,她以后就是这燕府的天,别人又能耐得了她什么?
“公主殿下,大小姐,您们说呢?这事该怎么办?”
尉迟琳儿看够了热闹,待这些后院不干不净的事十分厌烦,连发表看法的心思都没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问问燕小姐吧,这当家的事还是得燕小姐做主。”
这无疑是替燕茗澜做好了面子,连尉迟琳儿都认可的燕府主子,别人还有什么不服的道理?
张姨娘与刘姨娘也将这事的希望寄托在了燕茗澜的身上,燕茗澜佯装是在思考,却是在观察这两人的反应。
倒是十分好笑。
“二位姨娘说的有道理,这燕府的确是需要有人管着,我心里也有了打算。”
张姨娘几乎是势在必得的心态,这事是她提起的,除了她还能有谁担得起?
“我改日便去请少爷回府,多谢二位姨娘提醒。”
张姨娘与刘姨娘顿时慌了神,就连与张姨娘赌气的燕玲儿都看不下去了这一幕,竟将心中所想的直接喊了出来:“糊涂!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找一个外人!”
燕茗澜没来由的笑了声,她们又何尝不是将她当作外人?
“玲儿妹妹才是糊涂,这可是父亲认可的儿子,怎么能算是外人?我倒是觉得十分合适,就这么定了吧。”
张姨娘此时天几乎要塌了,闹了这么久,她竟然是在给他人做嫁衣?
眼看着燕茗澜与尉迟琳儿走远,刘姨娘发出了讥讽的笑声,是了,她不好又能怎么样?无非是大家都不好,有什么大不了的?
尉迟琳儿仍是起了好奇心,便问:“燕小姐,本公主怎么不知道燕府还有男丁?分明只有三位小姐……”
说起这人,燕茗澜的印象也是不大深。
“他是先父的养子,名苏楠,臣也许久未曾见过他了,只听闻是在外游历,呵,游历,除了躲得远远的,不然总归会碍了有些人的眼。书信寄过去,约是还有些时日才赶得回。”
尉迟琳儿心不在焉的点了头,似是不大在乎,又冷不丁的叫了声:“燕小姐。”
“怎么了?”
尉迟琳儿兀地停下了步子,道:“本公主的事,我的确是很对不起燕小姐你,你竟还能原谅本公主,像做梦似的。仅是一晚上的时间,本公主想了许多……烁王爷真的很喜欢你,这是本公主与你无法比的,本公主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好不好?实在是挂念于心……”
听着尉迟琳儿的声音愈发哽咽,燕茗澜竟手足无措了起来。
“公主请问,臣定是知无不言。”
“燕小姐可喜欢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