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俞之雪在被子中只露出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苏林语见她醒了，起身给她添了一杯水放在了床边，“渴了就喝吧。”
俞之雪点点头，仍是看着她不说话。
“潭城出去接电话了，不用这样看着我。”苏林语勾了勾嘴角，“在我面前不用装了吧？上次的酒里放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俞之雪白了白脸，仍是不知情的模样：“苏姐姐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是真的不清楚？”苏林语把椅子一拉——这里是单人病房，宽敞得很，她游刃有余地看着俞之雪的表演，“自从第一次见我，你就开始筹划了吧？一声一个姐姐，说要帮我和潭城，结果只在我面前表现出你爱潭城？”
她点了点桌面，“还有这次晕倒。时机怎么那么恰好？”
“我、我只是看着潭哥哥出去，有点着急……医生也来了，我怎么可能装晕？”俞之雪被说得有些嗓子干，不由自主想伸手拿水喝，指尖刚碰着就被烫着了急忙缩回，“怎么是热水啊……”
苏林语白了她一眼，“这里只有开水，晾一会再喝。”
“哦……”俞之雪低着脑袋，撩开被子。
苏林语抱臂站在一旁，皱眉道，“你想做什么？还有，之前的话你好像还没回答我吧？”
俞之雪却不理会，固执地起床。
门正巧推开，苏林语下意识往门边望去，却突然听见一声惨叫。
“啊！”
接着就是俞之雪失力摔倒。
“不关苏姐姐的事！是我自己摔倒的，对不起。”俞之雪连忙从地上起来，然而刚才的摔倒让她的脚疼痛不已，现在抽着疼使不上力气。
什么鬼？！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苏林语沉默地看着俞之雪，不知道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却见潭城那边下意识拧了眉头，上前把人搀扶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有点腿软……”俞之雪咬着牙站起来，坐在床上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红肿的脚踝。
“想拿什么东西，下次叫人帮忙就行了。或者让人扶着，知道吗？”潭城看着她的脚，叹了口气，将她的脚摆到相对舒服的位置。
苏林语看见潭城这样小心呵护俞之雪的模样，不由心里不好受起来，说起话也没轻重：“不就摔了一下吗，至于吗？”
“苏林语！”潭城压着声喝止，“你一直站在身边也不知道扶一把，这就是你身为医生的态度吗？”
苏林语没想到潭城居然护定了俞之雪，嘲讽道，“我既不是兽医又不是护工，潭城，你是不是对我期待过高了？”
“兽医？”俞之雪的声音有些颤抖，见潭城开口，又连忙拉住他，“潭哥哥……算了吧，苏姐姐不想呆在这里，就让她先走吧。”
苏林语冷笑一声，“要不是你突然晕倒，你当我想在这里？！”
说完，便抬腿径直离开了，病房门被她关得砰地作响。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潭城见人离开，转头看着俞之雪，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威压味道，“你不是这么任性的人。怎么会自己下床，又崴了脚。”
俞之雪双眼似乎闪着泪光，“潭哥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潭城仍是平静的模样：“林语不是那种人，再讨厌谁，她也不会故意伤害谁。”
“她、她确实没故意伤害我啊……”俞之雪低垂着脑袋，轻轻道，“潭哥哥，你既然这样看我，我们的关系就这样算了吧。我会和爷爷好好说说的。你先走吧。”
“小雪。这种时候不要任性。”潭城坐在床边，冷静地看着她，“你和林语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想拿东西？还要自己下床？”
俞之雪抬眼看着潭城，泫然欲泣，“你是不是就差问我，我是不是刻意逼走苏姐姐的？”
潭城沉默。
俞之雪扯着嘴角笑，“既然这样，潭哥哥何必在她面前维护我。你去追她吧，我会和爷爷好好说清楚的。”
“小雪，不要任性。”潭城道，“我只是想解决你们的问题。”顿了顿，他道，“以后，你如果嫁入潭家，你和林语肯定还要相处，像现在这样闹矛盾，你以后怎么办？”
俞之雪眨了眨眼，刚才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倾数而落，眼睛却放着惊喜的光：“潭、潭哥哥？！”
她抬手抱住他，偎在怀里，“你说的是真的吗？”俞之雪抽了抽鼻子，笑得有几分腼腆，“我以为……我以为潭哥哥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
潭城拍了拍她的背，“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俞之雪从怀里出来，低垂着头，“其实……我只是想喝一杯水。但是苏姐姐倒的……太烫了。没想到自己就摔倒了。”
“正好你进来，我怕你误会，所以下意识喊出来不是苏姐姐的错。”俞之雪说到这里，语气有几分委屈，“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苏姐姐会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呀……那杯水真的好烫……潭哥哥你好像很喜欢她，我都不敢说。”
潭城“嗯”了一声，拍了拍她，“下次直接说出来就行。”
“说出来，潭哥哥会帮我吗？”俞之雪有些小心翼翼道。
良久，才传出男人无比轻声的一声“嗯”。
房门外的苏林语无比憎恶自己为什么要回头。
她走到一半，觉得自己离开才是着了俞之雪的道，她在电梯口等了半天，“嘀”地一声，电梯门开了，她决定回头了。
回头好好和俞之雪说清楚，和潭城说清楚。至少不能让潭城误会她……
但谁知道呢，谁知道一回来就听到了这种对话。
潭城没有误解她，只是他和俞之雪之间大概是没有其他人的空间了。
苏林语干涩地笑了笑，离开了医院。
“你怎么了？”钟修竹正在诊所门口，似乎是无所事事，而蹲在地上擦摩托。见苏林语走来，他手上拿着抹布，站起身。
苏林语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却看见意料之外的人出现，表情有几分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分明今天和小乔说明了，诊所暂休。
钟修竹把抹布放回摩托车上，“突然说要休息，也没什么理由，我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就回来看看。”
苏林语点点头，“我没事。不过今天招待不了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钟修竹见苏林语想走，喊住她，道：“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憔悴成这样？”
“我没事。”苏林语抬步想走。
钟修竹见状，上前几步挡住苏林语的步伐，“你这样我没办法放你一个人。”
“钟修竹你烦不烦？！”苏林语几次三番都没办法甩开钟修竹，终于气愤喊出声，“你是我的谁？！为什么要一直干预我？！”
“林语，我为什么要一直干预你，你是真的不知道吗？”钟修竹看着她，目光几分悲哀。
苏林语别过脸，不看他的眼，“对不起，我现在情绪不好，有事我们晚点再谈。”
说着，苏林语抬步绕开钟修竹，即将越过的时候顿了顿，“你……你应该知道我的，对不起。”
钟修竹看着她的步伐，终是让开了身子，“你和我说了两遍对不起，第一句是为了你波动的情绪，第二句呢？”
他的声音很轻，他却确定苏林语听清了。
然而苏林语的脚步没停，只慢慢上了楼，直到淡出视线。
钟修竹收回视线，几步走过，坐在摩托车上，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过了良久，他听见楼上的关门声，终于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俞之雪，我有点事问你。”
……
“那种情况下，你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卞子濯坐在桌上，看着潭城的表情有几分严肃，“她一心想嫁入潭家，你这样以后和那女人怎么办？”
潭城站在窗边，远目着苍穹，“没办法。我怕她在爷爷面前乱说，那时候我和林语才是真的没办法。”
“我还是不明白。”卞子濯从桌上起来，走到潭城旁边，“你爷爷不是因为你和林语是兄妹关系才反对的吗，你现在知道了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清楚。”
潭城回头，“林语不说。何况……”他也想看看，苏林语对他究竟有没有真心。
之前他几乎都是以一种强制的手段留她在自己身边，结果苏林语一抓到机会还是逃了，即使她知道之前的理由并不充分。
“何况什么？”
“不，没什么。”潭城又将视线放在了天空之上，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卞子濯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脸沉了下来，“你如果说的那个女人，我听说她和你家那位住在一起了。你们公司传的话太难听了，你不好对她动手，把她调来我公司，我亲自来。”
潭城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我不安心。”卞子濯道，“上次在城心花园你找到的那个害我的人，我总觉得不对劲。没过几天我又差点遭到暗算，方有烟是唯一和我一直有接触的人。现在又使计上我的床。我不放心她。”
“我知道了。”潭城简单道，“不过我之前说的事情不是这个。”
“什么？”
“你还没收到消息吗，她回来了。”潭城淡淡道，“你的那位，黄采蕊，似乎是准备和人打离婚官司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