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个人之间的地位相差太多时,弱如李娇儿的威胁不过哭诉悲泣,而强如薛镇不需预警、解释、安慰,只需要沿着他想要的路走下去。
那时候,连他的呼吸,对于她而言都不啻于压下的一座山。
现在,李娇儿就是想学学薛镇那样,不言不语,连威胁都是润物无声,如猫儿戏鼠那样看热闹,顺手将事情办成。
心定了,李娇儿说话的语气反轻如烟,风一吹就散在空气中,绕着她,最后融进她。
她仰起头,再看看青天朗日,山林野草,这些日子略显消瘦的小圆脸上,有了真诚笑意,那两个酒窝盛着的,不再是不甘愁苦。
云团瞧着她,觉得打从昨天知道了陈娘子跑开起,自家小姐变得古怪,此刻说的话,更让她觉不解。
偏偏,仰起头看着近处风景的李娇儿,又像极了她熟悉的那个小姐:
慵懒而甜美,让人不管多伤心,见了她都觉开怀、喜乐、无忧。
身后,薛镇从草屋中出来,吩咐褐衣人将草屋的门板卸下来,把陈娘子抬走。
“留下纸条,待事毕后,再将门送回来。”他吩咐着。
薛镇对手下人说话时,没有上位者的架子,像个君子。
李娇儿回头看他,薛镇刚好也看向她。
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处,薛镇立刻想避开,李娇儿却对着他,嫣然一笑。
刚要挪开眼睛的薛镇怔住,目光定在了她的脸上。
眼前女子的脸,无比清晰地与那给他龙须糖的十岁女孩,重叠在一起。
山间的空气总是清新的,他还能听见不远处溪流的潺潺声。
大约就是山林自带的秀美,将李娇儿与折磨他三年多的血腥焦臭,一时切断开。
李娇儿迈步走过来,笼着微乱的鬓发,笑问他:
“世子看过她了?”
“……”薛镇失语,见她过来时,更是后退了半步,暴露了他隐秘的慌乱。
但不过半步而已,薛镇就清醒过来,和从前克制那些恶心一样,克制现在的慌乱。
可李娇儿的笑容那么近,还有那对可将人卷入的酒窝。
李娇儿像是没发现他想逃离的脚步,依旧笑着,但并不谄媚。
在家时,在机巧阁时,在侯府他不在的岁月时,她都是这样笑的。
所以没有人会不喜欢,连孝惠郡主生病吃药的时候,都定要她在身边,听她笑着软语安抚,才肯吃那苦得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