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人早有印象。他这些年在御前来来去去,常于黄昏被传入小延英殿,瞧着德宗身边站着哪些人,谁是朝臣以为的红人,谁是天子心中真正的红人,他李晟还是清楚的。
韦执谊前脚投奔,德宗在奉天发出的勤王诏令后脚便到,并且诏加李晟为“工部尚书、神策军行营节度使”。须知神策军眼下可不止李晟一员大将,自去岁之末起,尚可孤、骆元光、刘德信等神策军悍将,和李晟一样,均各领数千精兵,分散在东边河朔战场平定叛乱。若不是这两万余神策军精锐倾营东出,京畿的卫戍兵力何至于空虚到要急招长安游闲子弟和贩夫走卒来填充,也便不会给朱泚王翃姚濬等人一夕得势的机会。
李晟虽贵为异姓王,但在神策军分兵东出之际,头衔和刘德信等人一样,皆为兵马使。德宗在奉天突下诏书,直接把他提成了正职,实在另李晟兴奋不已。同时,他觉得,自己这武人嫌多、谋士全无的神策军中,天上掉下来一个韦执谊真是不错的造化。时局纷扰,迷雾重重,诏令不断飞来,需要韦执谊这般熟悉天子的文官,才能为他解读上意。
“韦君,方才普王在我帐中深谈,说圣上特意遣崔宁去邀李怀光勤王,又说奉天城虽苦于粮草匮乏,却墙高城坚,叛军乃乌合之众,未必能在旦夕攻破,叫我不要愁得睡不着觉。这绕来绕去的,他是何用意?”
油灯闪烁,映着这位神策军宿将犹疑不定的面容,但韦执谊猜测,其实李晟心中已有计较,无非需要他这位天子近臣予以附和而已。
韦执谊拢袖而坐,缓缓道:“当年郡王奉旨入川,在剑南防御西蕃与南诏联军,崔仆射身为节度使曾因担心军功被抢,而掣肘郡王,以至满朝皆知郡王您素来与崔仆射不睦,普王殿下又怎会不知呢?”
李晟嘴角一撇,微带笑意地盯着韦执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韦执谊却将淡然的神情一收,正色道:“郡王怎地还笑得出来?普王要您以为圣上复宠崔仆射、令君臣间生出罅隙,也就罢了,可他在全营前拿情做戏、痛陈奉天之难,转头又暗示节下不必急于拔师。这打得是甚么主意,韦某,韦某……唉,韦某实在不好说出此等忤逆之意。”
李晟作出沉吟的模样,片刻后仿佛忽然惊觉般,压低嗓音道:“等待奉天城陷,他好在吾军重演灵武即位之事?”
旋即不等韦执谊有所表示,便猛烈摇头道:“陛下春秋正盛,太子深孚众望,天家有我神策军一心勤王,普王又是圣上视同己出的侄儿,于情势、于常伦,普王断不会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