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开阔的河滩边停了下来,让人马略作饮食休整。
篝火映着浑瑊的虎目虬髯,配上他一脸又愤恨又颓丧的神色,当真有些狰狞之相。
皇甫珩小心地递上糗粮,温言道:“浑公,用一些吧。”
浑瑊接过,长叹一声,道:“彦明,你也是此前中过蕃子埋伏的,应能体会,老夫这口恶气,咽下去有多难。何况,你当初去偷袭鸣沙粮仓,本就是唐蕃交战时,胜败乃兵家常事,在圣主跟前也还说得过去。可这次平凉和盟不同,圣主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接受了吐蕃人的请求,我大唐又是多么诚心诚意地赴盟,盟坛上下,连老夫在内的朱紫朝官,只怕比先头七八次唐蕃盟誓加起来的都多。最后竟落得这般结局,真不知道,消息传到大明宫,圣主可禁受得住!”
皇甫珩默然听着,待浑瑊说完、开始咬着干粮咀嚼时,才作了犹犹豫的口吻道:“浑公,晚辈的人不堪大事,探察有失,晚辈确实难辞其咎。但浑公是否还记得,当初自奉天西行前往平凉时,晚辈就对唐蕃之盟心存疑虑,浑公还取笑我,教蕃子在河西的凉州城关怕了,没了胆气。”
浑瑊吞咽着糗粮,闷闷地“唔”了一声,道:“你有什么话,便直接道来。”
皇甫珩抬头,冷冷地向篝火边的几名牙卒道:“走远些,我有事与浑公谈,没我吩咐,不得过来。”
继而,他的身子又往前探了些,向浑瑊道:“浑公,建中四年在奉天城,我的命是浑公救下的……”
“你那次的命,是崔宁和韦皋救的,老夫向来不爱占便宜,胡乱充作别个的恩公。”浑瑊打断皇甫珩的话,瓮声瓮气道。
皇甫珩讪讪:“是,浑公乃磊落之人。然而当今的一品武臣中,如浑公这般的,能有几人?晚辈在满朝文武眼中,是个空有马上功夫、头脑不济的莽夫。但莽夫,也有能想明白的时候,只是比聪明人明白得晚一些。浑公,有一事说与你知,吐蕃人放我归唐时,我一路东行,恰遇河东节度使、北平郡王马公燧自灵盐前线回京,马公那次,未与吐蕃人开战,据他所言是没有见到吐蕃人。但我却听闻,吐蕃使者数次出入马公的军营,满载而入,空车而出……”
浑瑊正在蠕动的嘴巴,蓦地静止了。
“如此大事,你不早说?”
他顿了顿,又严厉道:“你这不吱声,害了多少人?!”
浑瑊压着嗓子,气息却又急促起来。
皇甫珩盯着噼啪作响的火苗,语调哀凉道:“我的情形,浑公难道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