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听得暗暗点头。他知道本地风俗管儿媳妇叫媳妇儿,与北方大是不同,说道:“本县已推想到了。此事眼下第一急务却是什么?”谭师爷回道:“学生想来,应是先保住江大黄的性命。”两人边说边走,向大堂而来。徐杨文保道:“先生所说极是。眼下急务,需得以审鞫名义把江大黄抬到县衙来。”谭师爷道:“但是东翁要是亲自前去,一则衙门脱不开身,二则江氏族人见东翁与曾员外寒暄,势必认为官官相护,恐怕当场激起民变;如东翁不去,捕头自己前去,曾员外则会认为东翁意图偏袒江大黄。曾家偌大的家业,却独苗被拔,曾员外恐怕连自己死的心都有了,见此如何不恼?轻则不肯交人,重则当场就把江大黄打死了。”徐杨文保道:“正是。”谭师爷接着道:“而东翁初履此地,众百姓尚不知详情。学生要是前去,与曾员外交通,则曾员外知道东翁赏识学生,此去如同东翁亲临;而江氏族人则以学生一县衙僚佐,参见曾员外自是寻常礼数,也不以为怪。所以学生须得陪同刘典史走一遭!”徐杨文保道:“正当如此。”说着话,脚下丝毫不缓,从宅门进入了大堂。堂下皂役齐声地吼起堂威来。
徐杨文保缓步登上台阶,徐徐走到公案后坐下。抬眼望去,只见月台上挤满了人,把大堂围得水泄不通。堂下跪着七八位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头前却跪着一个妇人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孩子。那妇人浑身泥尘,披头散发,目光呆滞,额头嘴角都是血迹;那孩子始终埋着头,全身还在簌簌发抖。二人身上的绑缚都尚未解除,这绑缚自是曾家人干的,徐杨文保佯装不知,一拍醒木,怒对堂下皂役道:“一个妇人一个孩子,能有多大过恶?你们绑缚人家干什么?如此混账!”语音刚落,月台上嗡嗡声立即响起,人人交头接耳。刘典史正要跨出回话,中间的一个老头却立即叩头道:“禀县尊大老爷,这事和差爷们无关,是回龙场曾天佐曾大老爷干的。”徐杨文保知道围观人群中必有曾府耳目,一言不慎就会对鳌峙阁下的局势火上浇油,遂和声说道:“老丈年事已高,站起来说话吧。”那老头并不站起来,叩头道:“谢谢大老爷。草民等冒死击鼓,惊扰县尊,实在罪该万死。但郎中江大黄现在命若游丝,事在紧迫,不得不然。曾府有内眷身怀六甲,因为有恙,延请江大黄诊治。江大黄歧黄之术,名传四方,所以曾大老爷才不惧路远,重礼延请。不曾想曾府那内眷不耐药力,当晚却流了产。大老爷明鉴:自古医者仁心,但纵使华佗再世,扁鹊复生,也绝无包治百病之理。退一万步说,即使江大黄用药有甚差池,也自有官府明断。但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