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工们被囚在铁丝网与工厂围墙之间将近两年,一下子来到大自然里,背后又没有监视的人,真象出了笼的鸟,他们在草地上打滚,翻筋斗,比倒立行走。站在蓝天白云之下,向着一片锦缎般平滑光亮的濑户内海放声大喊:“欧,我是中国人!”
“欧,我活着哪!”
领路来的小学徒也很高兴,他没想到这批中国人尽管胡子拉碴,头发很长,衣服破烂,可是兴致很好,脾气和善。一会儿的工夫他交了两个朋友,学了好几句中国话。
“我是日本人。你是中国人。我们是朋友。”
最使他高兴的是,人们很尊重他意见。他叫斫那根竹他们就斫那根,他不叫斫的,他们不动。长这么大他只听别人指挥,按别人意思办事,挨别人打骂。在家是爸爸,哥哥;进学校是老师、高年生;当学徒是老板,师傅。这次碰到和他平等相处,甚至称呼他“野川君”的人了。他对这些人也格外和气些,看看进度很快,他就劝大家:“请休息一会吧,时间还多呢!老头的鱼船十二点才能回来,我们午后二点能吃饭就不错。”
想到要吃到鲜鱼,估计数量还会不少。大家也高兴,为此人们后悔留下了陆虎子,“那两个小东西能做出什么味来呀,该留王海!”王海在天津瑞蚨祥学徒时上过灶,自己说甚至会作“全家福”。
嘻嘻哈哈的笑着,乒乒啪啪的斫着,突然叭勾一声,身边一声枪响,人们嘴也停了,手也停了,互相望着满脸惊恐。
“把工具放下!”一个粗哑的嗓子喊道,“举起手来!到空地上集合!”
四面都冒出来了端枪的警察。用枪对着人们,叫他们把斫刀、手锯就地扔下,举着手往外走!
“慢一点,拉开距离!”
警察凑近来,形成两排,一个警察把枪背起,从最前面人开始,挨个儿搜身。小镜子,吃饭的竹匙,手表或指南针……全搜出来扔在了一边,然后叫他们成一列横队排好。警官模样的人问道:“谁是班长?”
宋玉珂和张巨走了出来。警官摆手,让张巨退下去,只留下宋玉珂:“一共来了多少人?”
“报告,总共二十七人,一人留在农家做饭,现有二十六名!报数!”
“一二三四……”
“做饭的不是两个人吗?”
“另一位是日本工员,不应当由我报告。”
“那一个呢?”警官指指站在队伍外边的小学徒。
“这位先生是旅馆的人员,给我们领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