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遇到又一个有核桃树荫笼罩村子的时候,我便找到一个人家住了下来。
在这里,我探访到一些这一带村落过去种植鸦片时的情形。还听到一些红军的故事。一、四两个方面军在长征中都经过了这个地区,这个县东南部的达维,就是一、四两个方面军当年在长征途中会师的地方,所以,在百姓中间有不同的故事版本流传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些故事听得多了,我多次想写出另一种版本,而且一点也不会有损于红军的伟大与长征的悲壮的小说,但因为怕吓着了编辑,几次想动手,又几次作罢了。
就这么停停走走,第二天晚上,宿在宅垄。
宅垄这名字我是很早就听说过的,因为该地流行一种特别的锅庄舞。据一些专家考证,这种舞蹈与吐蕃时代的战时的出征舞有一定的关系。我没有见过这种舞蹈,想必是很雄浑苍劲的吧。吐蕃时代,这一带地方是藏兵屯守之地,很多藏族人身上,都有屯兵们那种好勇斗狠的血液。乾隆年间的大小金川之役后,这一带地方又成了川陕汉族兵丁的屯守之地。长时期寓兵于民,形成了嘉绒地区,特别是大小金川地区强悍的民风。所以,土风舞中,有些战争时出征舞蹈的遗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换句话说,要是没有这种遗存,反而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也许是心里潜在着想一观那种土风舞的欲望,所以,时间才到中午时分,我就在宅垄停留下来。初看上去,宅垄一点也不像会有土风舞遗存的样子。一条尘土飞扬的公路穿过散布在山脚下的村子中央。村子外面才是河岸上的台地,台地上种植的照例是正在抽穗扬花的玉米。玉米地里照例栽着些还有长大的苹果树。而在村子中间,还挺立着一些看上去很苍老的梨树。
村子中间的马路两边,有开小杂货铺的人摆在露天的台球桌,这一点,也就像前面走过的任何一个马路边的村子一样:总有几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围在一起,打九子的花式台球。他们打台球时,还有人往台球桌那沾满灰尘的绿绒面上丢上一块或五块的人民币。我停下脚步,看正在进行中的赌局。这一局是开杆的那个人输了。他嘴里不干不净的交替使用着藏汉两语中差不多所有的下作词汇,脸上却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赢钱的人口中也满是这种藏汉双语交替出现的脏字与脏词。而在上一代人那里,情形却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又一局开杆了。
这次上场的人,把所有的气力全部用上了。一杆出去,满台球乱滚乱